第四十四章 戰或聯

阿犬用五天攻破三好家，最初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找尋望月吉棟，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盡快解決近畿的戰事，讓織田家可以有空去料理周邊的鄰居：武田信玄。

用「料理」這個詞是很自大，因為武田家並不弱於織田家，而是一個強大得信長也只能仰視的大物，可是阿犬並不想改動這個詞，因為她對自己有自信——

「江馬氏，這裏就是主戰場。」

阿犬直指著飛驒川的中游，江馬家所支配的荒城郡！

「為什麽是飛驒？這裏城多山多平原少，不合適進攻，即使把兵力投入進去，也只會形成拉鋸，最後令本家虛弱。」信長皺起了眉頭。

戰爭越快結束，對於織田家的影響就越少。織田家雖然已經推行了兵農分離，但直到現時仍有著大量農兵隊伍。畢竟信長也不可能保持四萬的常備足輕，不用農兵？那上洛可能就只有一萬不到的軍勢了，連分兵都做不到，打下來也沒人守。

「為什麽？」

阿犬笑了。是的，當她在收到這份方略的時候，也同樣問出這個問題。

阿犬收起了笑臉，認真地說道：「不是拉鋸，而是消耗戰。」

當時竹中重治向阿犬科普了一次武田家，更針對武田信玄這個人進行介紹。阿犬是沒有聽進去多少，只知道重點——武田信玄不比某智將，是個常利用戰爭來奪得領地的大名，直到這時，他一生之中發動了大量的合戰，由甲斐開始，把信濃上野都納入到武田家的統治，現時還在進攻駿河。

而江馬家的從屬，正是他的其中一個戰略，由飛驒進攻越中，然後得到出海口，不再受制於鹽等必需之物。

「消耗？」信長摸了一下鼻子。

「沒錯，以郡上郡和益田郡兩郡的兵力，來消耗武田家的精銳力量，牽制他們的主力，然後本家可以再由東美濃出軍，直搗信濃腹地，斬斷武田家伸過來的一臂！」

武田家的石高在這一刻已經比不上織田信長所掌控的，不過問題是這時織田家大部份土地都是新得來的，經營了幾年的就只有尾張，總的來說對其他土地織田家掌控的力道並不高，正因如此，才會出現東美濃等地城主一直想要反叛的傳聞。

「為何不借道三河，聯合德川軍進入甲斐呢？」信長反問。

阿犬的表情頓時定住。

因為竹中重治本來的計畫正是由三河進入甲斐，直擊武田家的心臟，而這麽做的原因有兩個——

「避開東美濃武士可能出現的通風報信，以及可以令武田軍的主力首尾難顧。」信長立即指出。

「三河人不可信，德川家康比東美濃有更大機會反水！」

阿犬說罷撇了撇嘴，坐了回去。她知道這個計劃是黃了一半以上，因為如果信長執意借道三河的話，她就會變成反對的一方，除非信長是想要利用借道的機會把德川家一並滅了……

不過阿犬也不同意在對武田家開戰的時候，又跟德川家開戰，這不是戰爭，這是找死。

「這個計畫聽起來很好，實行起來難度不大，但……」信長嘆了口氣，他沒有望向阿犬，而是環視了與會的其他織田家一門眾。

在他們的臉上都可以發現一種情緒——恐懼。

跟武家中的名門，織田家現時名義上的盟友，強大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打仗？

「阿犬，你是不是生病了？」織田信廣先一步說出信長的心裏話。

即使阿犬可以在荒城郡吸引了武田家的大量主力，即使他們由三河進入甲斐，即使足輕更多，即使織田家現時萬眾一心……

有更多的前設也沒有用！

織田家上上下下除了阿犬之外，都由心底裏恐懼著武田信玄的風火山林，正如他們由心裏害怕在戰場上面對阿犬一樣。

「呵呵。」阿犬笑了兩聲，又說道：「我生病？武田信玄現時正是兩面受敵，本家再參一腳，武田家必不能支持下去！」

這一句仿似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水般，織田家的大部份一門眾頓時楞住了……

現時武田家跟兩家同時開戰，如果織田家再插一腳進去，那看起來就像是漁翁得利一樣。

「是的，武田家三面受敵，必然會退卻。」

「對吧？」阿犬覺得好像有希望。

不過信長馬上搖頭，又說道：「大家一定是這麽想，可是退一步說，本家真的打敗了武田家，又有什麽好處呢？」

「多了三國之地啊！」阿犬立即叫道。

「可是也跟同樣強大的敵人接攘，上衫家﹑北條家，無一不是強大的武家，都是與武田信玄齊名的大名。」信長認真。

阿犬瞇起了眼睛。

「在他們同時撕咬之下，本家還可能完整得到武田家的三國之地嗎？」信長再次反問。

阿犬沒有反駁，因為信長所說的都是正確，早在半天之前，她已經由竹中重治的口中聽過一次。

這時其他人也由擊敗武田這個幻想之中醒了過來，的確那只是個夢，暫時還是不可能實現的。

「兄長﹑大姊！」織田長益首先打破了沈默。

「是？」

「還是跟武田家再修好關系吧！」織田長益提議道。

「對啊，武田信玄只是為了之後做準備，他還陷在和北條家的戰事之中，不可能那麽快就回過氣攻擊本家。」信廣也接著說道。

信長微微點頭，事實上，他並不想在這個時間點進攻武田家……

說笑，武田信玄是何許人也？他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武士，要不是地理位置限制了他的發展，以及惹到了那位義理魔人，武田家一定早就完成了上洛，哪輪得到織田信長呢？

「進攻武田家的提議先擱置吧！」信長大手一揮，把阿犬放在中間的地圖收起，他是不可能讓阿犬把它帶回去，因為他要好好研究這個計劃的可行性。

這次不進攻，不代表之後沒有機會，到時這計劃可能就有用也說不定。

「現在其實並不只是進攻還是不進攻的問題……」

信包說的同時看了一眼信長那微微有點不爽的臉，還留意到阿犬那想要殺人的表情，立即說道：「應該要如何令東美濃回覆平靜——」

「殺光他們吧，再把近畿的武士轉封過去。」阿犬已經對這群全是膽小鬼的會議感到了煩厭，將竹中重治曾跟她開玩笑說過的話直接說出來。

「咳咳——」

「怎了？反正不是有一大批近畿的武士投降嗎？正好廢物利用啊！」阿犬也不怕自己的話會傳出去，她就是覺得近畿都沒一個能打的。

「停！」信長再也忍不住，直接喝停了語出驚人的阿犬。

這裏雖然沒有外人，但也不是如此隨意說出令大部份人都反感的地方，要是真的有一位不小心把阿犬的話傳出去，東美濃的武士就算不想反的，也一定會反！

阿犬「嘖」了一聲，雙手抱在胸前，不打算再說話了。

信長拍了拍手，轉了個語調，向所有人問道：「大家有什麽好提案嗎？」

「還是姻聯吧，待本家完全把新得的領地掌控之後，才再考慮其他。」長益再次提出了十分有見地的建議。

「可是除了冬姬之外，已經——」

「不，不再把織田家的公主嫁過去，讓武田信玄把女兒嫁來，當奇妙丸的正室！」信長一擺手，顯出了如魔王一樣的霸氣。

「呃？武田信玄會把女兒嫁來嗎？」長益疑惑。

信長冷笑了一聲，「你不是說過待本家掌控好新得的領地之後，再考慮跟武田氏開戰嗎？那正好啊！不嫁過來盲有口實，嫁來？呵呵，禮尚往來！」

信長跟阿犬一樣都是有脾氣的人。自己一個女兒死了，雖然是養女，而且對外宣稱是難產死，但他不是猜測，而是早就由阿犬的口中得知那並不是事實。

聽到了這一句的阿犬也輕笑了起來，信長還是那個她熟悉的野心無可限量的人，沒有因成為了天下人而停下，身上的菱角仍在！

「那麽，明天的評定會信包去提出來，並由長益和信包兩人負責！」

「是！」

「信廣信孝，你們一個回美濃，向那些搖擺不定的家夥宣布這個決定，一個趕到甲斐，代我參加小雪的白事，並向武田家提出再次姻聯的決定！」

「是！」

「這次就到這裏，明天足利義昭舉行的接見式與和解式，大家都要打醒十二分精神，不能弱了本家的氣勢！」信長說這句的時候，是盯著那位盤膝坐著的阿犬。

「是。」阿犬點頭，即使打不成武田家，現在的結果也沒有很差。

只是與會的所有織田家族的成員都不知道，接下來等著織田家的，不是什麽休養生息，也不是掌控新領地，而是一場更強更烈更可怕的風暴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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